内黄县总工会

【悦读】大傻（原创）

发表时间：2020-12-01 作者：【字体大小：大中小】

大傻

文 | 墨江涛

像往年一样，教师节前，单位里又一次分得了一个县级模范指标；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的荣誉名称是：师德标兵。

像往年一样，老张还是让。他感觉自己不合格，不给别人争来也不抢，每每如是。结果现如今已是近退休的一把年纪了，还是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晋上的中级职称，一动未动。没指标时没指标，有了指标时，看大家明争暗斗的搞得关系紧张，头破血流，所以，既不敢找领导申请要，分得不公时又不敢与领导闹。

老张向来性格软弱，便被一届一届领导忽略掉。这不，去年好不容易又有一个晋级指标。同等条件的是一位普通老师。一是自己作为教务科长，不忍心仗势呈强，自己工作多是因为自己位置的需要；二是想着对方年龄也和自己差不多，身体又患过癌症。他两个闺女，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儿子负担比自己重，就直接把指标让给他了。先让他进了级，想着今年有了指标，然后再晋不迟。反正离退休还有两年，只要退休前晋了级，就算自己活得有所值，在人面前也能抬起头来。可谁知道今年单位里人员频繁调动，调来调去的又都是高级职称，进来的多，出去的没有，多数是晋了高级职称的是来这里养老来了。这样下来，老的不退，新的又接连来，指标饱和，看来是毫无希望了。

新来的一把手A校长了解到他的情况后，倒是很为他叫屈和惋惜，积极努力，想给单位里争取来一个指标，以解决老张这个老大难问题。可自古是人间正道是沧桑。在碰了一鼻子灰的情况下也偃旗息鼓了。

对于A校长的帮忙，老张除了感激，还是感激！虽然领导没给自己弄成，可他知道这是一个好领导，自己再苦再累，付出再多，有人认可，感觉也很值得了。

可今年与往年不一样的是，国家开始重视德育工作了。师德问题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重中之重的地位了。

往年教师节表彰的都是优秀教师。师德虽说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，但也是被忽略的条件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“小软件”，因为无法考量，虽然每次都排在诸多条件中的首位，但终究不是“硬件”。所以说，越是叫嚣得厉害的越未必有实力。公平自在心中，无人去计较。

国家最高领导人提出加强师德教育工作，一再强调师德工作的重要性，提到了前所未有的议程，所以今年除了列出正常各方面的优秀教师外，还单列了一个师德标兵的项目。而此次师德标兵的硬性条件是近两年连续考核的优秀者。

这些年的年终考核，优秀不优秀的已经不给工资挂钩了，所以评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人去挣抢这份荣誉了，也因此这份荣誉才开始名副其实起来。没有人争，没有人抢的名誉便会很公平地，自然而然地落到老张身上了。

老张已经连续三年优秀了，只有他最符合条件，所以理所当然、首当其冲地应该归老张所有了。

可是新调来主管教学工作的副校长还年轻，也想为晋级创造条件。心想：这老张是自己的手下，量他也不敢吱声。况且来到这单位已经一年多了，各方面的工作也已经熟悉上手了，再不像刚开始来时，啥都需要向老张讨教、问这问那的。

你别说，刚开始时这B校长还真有点怵气这老张。他名声在外，很有德高望重之威严。教师进修学校麻，负责培训全县教师和校长的，工作了一辈子，他不认识别人，可认识他的人却真的不少。他在这里工作的三十来年，使他的名气还真有点大，知道这老头倔，性子直，一身正气。有说好的，有说歹的。有的可怜他一辈子没有得到过提拔；有的赞美他做了二十年办公室主任身清气正；但是也有看不起他的，一辈子没有能力往上爬。还是他服务的第N任校长可怜他，因为是曾经的老同学，才敢坦诚地对他说：“一个干部，在一个岗位上干五年就干傻了，你怎么已经干了四个五年了也不知道动一动？怪不得别人背地里叫你大傻！啊？我终于知道为啥了！”

他纠正说：“不是大傻，是大侠！上不上，下不下，夹在上下级的人缝中间难受啊！”

同学校长说：“什么大侠不大侠的，你是真不能啊！甚至有点儿不识时务啊！别人给你戴了个“大侠”的高帽子，你就信以为真了？干了这么长时间，官场上的规则，竟然死不开窍。别占着这好位置一动不动了，让给别人吧。搞教务工作去吧，看你业务能力也挺强的，你就负责教学这一块儿吧！”

所以，老张才又在做驴的年纪动了动位置，转向教学工作了，接替了同级别已经被提拔当了校长的教务科长的位置。这一干就又是七八年。他的直接领导副校长也已经又换了三四次了，一次比一次年轻。可这一次的领导最任性。刚开始还害怕他，尊敬他。可当熟悉了后，发现这是个没有政治头脑的老家伙，完全可以放心利用。所以，两个人的关系也搞得特别融合。

可后来发生的事情，让这B校长慢慢发现，其实这老家伙也不是好利用的，但是为了站稳脚。为了与同是新来的另一位副校长C校长可以有抗衡的砝码。所以先迁就着这老家伙，不在话下。

其实，B校长暗暗叫劲、心中最关注的是同级别的C校长，其它的事，他都暂时不会放在心上。

因为老张做办公室主任时间长，所以擅长写作。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，也是名声在外的唯一荣誉。

有一次，C校长让老张帮他写了一篇稿子。后来B校长知道了，批评老张说：“他手下的办公室主任不会写吗？偏偏你？你这样子看似做了好事，其实却把很多人都惹下了。你看，首先是办公室主任吧，人家的工作你干了，显摆你能？其次吧，你帮他写，不耽误教学工作吗？我肯定不高兴了。我的稿子你写那是你的工作，是你应该做的，也是你应尽的责任和义务；再说了，教务方面的工作掉到地上，你挨批评，我不也得跟着你挨批评吗？一把手也会不高兴的……，”没完没了的说了老张那么多的不应该这，不应该那。把一个老实巴交的老张都说蒙了。好像自己工作真的就已经掉地上了，没做好似的。

从那儿以后，老张尽量不与C校长来往，免得又一次在这里招来多余的工作，反而到另一处被指责。但心里面已经很怵气这位年青的B校长了，知道这人不是善茬子，不好惹。林子大了，啥鸟都有，这只鸟跟自己不是一路人。但好在他还知道尊重自己，老张也就不再想那么多了。

人往高处走，水往低处流。谁的位置不是越做越高，谁的本事不是越来越大，唯有这老张与别人不一样，他从二十六岁时就开始做办公室主任，一顾脑儿连续服务了六七届一把手的正校长。等他现如今做教务科长时，却只能是服务副校长了，好在他不在乎这些，所以还是一如既往，只想着工作，心无旁骛。但他不明白的是，这几年副校长也换了三四个了，还没有哪一个副校长敢与一把手斗智斗勇的，这一个却是第一个。

有一次他把老张叫到办公室，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，说：“老哥呀，你发现没有，咱们的A校长可对你不感冒啊！”

老张心里咯噔一下，心想：没有哪一届校长比这一位校长更关心自己了，他可怜自己的境遇，想办件实事儿，一直在鼓励自己要努力，别为了面子把前程都丢了，就算自己不稀罕钱，不希罕晋职称，可为了儿女，为了在外的影响，也应该努力在退休前把高级职称的问题给解决了。校长还亲自跑到人事局、教育局去问今年晋职称的事情，求人家帮忙看能否解决问题。而所有的这些，B校长是不知道的。所以老张马上提高了警惕问：“他怎么对我不感冒了？”

“哎呀！你这人，咋给你说好呢？我能给你明说吗？你这嘴，就你这脾气，哪一天说不定就说漏了嘴，把我给出卖了，我能给你说他怎么怎么你了吗？你真不开窍，不给你说了。”B校长的表情有点失望。

老张虽然有点憨，但心里清楚。他知道B校长，即便说出来的也未必是真话，免得自己心里添堵。所以就顺势说：“那是！你还是别跟我说了，我心里面真藏不住事儿。”

B校长没有达到目的，但他认清了这老张真是不能啊，难怪人家都叫他大傻，难怪干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晋级和提拔。但却是个可利用的对象。包括这次的师德标兵，自己弄到手想必是毫无疑问，没有问题。所以自己就亲自跑到教育局，上报了师德标兵的表格！

当然不合格了，但碍于他是主管培训的校长，谁也没有说什么，只是通知教务科长老张把B校长的表格拿回去，需要把信息内容再补充完整，即使造假也得像样儿吧。

本来这个荣誉给谁都行，老张都没有意见。可他心里边就想着这个B校长真的不配。其它荣誉可以给他，师德方面的荣誉如果给他了，那真是玷污了这个光荣称号。自己觉得自己都不配，他更不配了。所以老张知道了以后，亲自找到一把手A校长，要求也要做师德标兵。

从来没有向领导申请过任何荣誉的老张，A校长当然不忍驳他的面子了。本来嘛！荣誉就应该是老张的。因为老张妄自菲薄说不要了，才给了主管他的B校长，送了人情。谁知道现在却又想要啦！想来这老头真是的，不知道心里面咋想的。给别人可以，给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却不高兴，反而要反悔了。真搞不清这老头儿他是怎么了？真傻还是装傻？今后的工作看他可怎么做？有好戏看了。A校长一边想着，一边摇摇头。

当B校长接到老张的电话说自己明年晋级也想要这个荣誉时，肺都气炸了，生硬地说：“县委、县政府的荣誉我本来已经有了，即使这个荣誉没有一点用，我也要定它了，你找A校长吧！”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。直接把这个不知好歹的老家伙拉入了黑名单。

当他再次接到A校长的电话时，才发现这个老家伙还真不是好欺负的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，竟然敢与自己争？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：“这老家伙，不想活了，还想晋级？晋个屁吧，今后有你的好果子吃。”

从此，两个人结下了无法解开的疙瘩。

2020.11.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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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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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江涛，河南省作协会员，安阳市作协副主席，安阳市职工作协副主席。1968年7月出生在河南遂平县一个偏僻的农村，现居住工作在古城安阳，出版发行有散文集《枪声如梦》、《温暖记忆》和诗集《父母是故乡》。

来源:市职工作协